年年有鱼Doria

另一个脑洞

若浮屠所谓九缘:一曰空缘,二曰明缘,三曰根缘,四曰境缘,五曰作意缘,六曰分别依,七曰染净依,八曰根本依,九曰种子依。

兄弟之缘,父母之缘,师生之缘,同门之缘,仇敌之缘,情侣之缘,一面之缘,朋友之缘,生死之缘。

九盏断缘灯,断绝世间九缘,了却一切因果。从此前尘往事尽皆成空。夜神润玉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场大梦,余下的便只有黄泉储君秦九。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还能再见到他。

永远忘不掉一千年前的那一天,横贯苍穹的巨大金轮,纵横交错的齿轮缓缓转动,法则的威压让整个六界战栗不已,而他,就那样站在虚空,双手结出繁复的法印,日月当空,星辰如雨般坠落,天地异像结束,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太微,荼姚,风神,水神,锦觅……死去的人重新回到了天地间,混乱的六界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制约重新归于平衡。天地间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似乎一切从未改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太微依然是法则认定的天帝,众神也没有任何异义,但是他下了罪己诏,开始用心的去承担一个天帝该有的责任,荼姚依然是天后,但她复生之后就把自己禁锢在了寝宫,修身养性,也再没提过让旭凤继承天帝之位的事情,水神风神锦觅一家团圆,彦佑收到了一张字条,是簌离的字迹“安,勿念,望吾儿此后珍重。”……

一起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他不见了。所有人翻遍了整个六界也没能找到他。

千年过去了,他的名字成为了禁忌,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忘了他,哪怕天地间再没有这个人的气息,他们也没有放弃希望……

这些年来,旭凤除了回天界为父母尽孝,便是天上地下的寻人,日复一日,从未停歇。

“凤凰,你再这样下去会疯掉的,小鱼仙倌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正值人间团圆佳节,锦觅陪他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暗骂自己不会选日子,团圆节啊,这不是明摆着要人触景伤情吗!

虽然这两兄弟累得她绯闻满天飞,但是终归是朋友一场。她一头扎进这两兄弟的爱恨情仇间差点将自己溺毙的蠢事固然冤枉,但也只能怪她自己太傻太天真。

虽然她实在不擅长做知心大姐,但是面对天帝和月下的恳求,还有荼姚硬拉下脸来的示好,她也实在硬不下心肠。长辈之间的事情死死生生一回,他们自己都看开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到底,她先是帮着小鱼仙倌捅刀凤凰,又配合着他的小剧本跟他一起忽悠凤凰,这事儿还是挺不地道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那条腹黑龙玩脱了之后为了拦着他们自相残杀而灰飞烟灭。可是现在看来,当年天帝陛下是不慎玩脱了还是算计好的还真是不好说。

她长叹口气,偷偷看着旭凤的侧脸,已经记不得这只凤凰没心没肺的样子了,虽说他有自做自受的成分,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忽然有些心疼他……

重逢,就这样来得猝不及防!

旭凤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看着前方,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锦觅,我是不是眼花了?你告诉我,那是他对不对!那是他!”

“啊?谁?啊啊……小鱼仙倌!”锦觅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他们口中的人正坐在街角一处尚算干净的小摊边,挽着袖子露出挽着鲛人泪手串的白皙手腕,小口小口的吸溜着一碗酸汤面。
他穿着墨色绣着银色纹络的长袍,披散的长发用一根坠着水晶的发绳随意的拢着,却还是那样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惹得旁边路过的姑娘们不自觉的驻足扎成一堆,含羞带怯的小声讨论着这位俊俏的公子。

旭凤找了他整整一千年,他本来憋着一肚子的话要问他,问他你究竟算了多久?问他你折腾了这么一大圈算计了整六天界到底图什么?问他在他心里自己算什么?问他……这些年来他到底过得好不好……可是当真正看到这个人,他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他还活着!他还好好的!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润玉,他似乎清减了些,本就消瘦的身体越发单薄……他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身为魔尊却差点没躲过一只厉鬼的偷袭。

反倒是吃的专注的那人,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摊开五指聚起夹着星芒的黑色能量很是随意的挥了一下手。

狰狞的厉鬼瞬间现形,挣扎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周围被吓到的人类瞬间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四散奔逃,不一会儿整条大街上便再无人烟。

润玉瞬移到被能量化成的绳索困住的厉鬼面前,五指回拢,一道浅色的印记浮出厉鬼的身体又在瞬间被他打回原位。

“原来是第七殿跑出来的,难怪这一身焦痕。”收回手,对着虚空吩咐“原样儿给扔回第七殿去,顺便告诉平等王,没有下次。第七殿的犯人若是再放出来一个,他就把自己扔进去凑数吧。”

话音刚落,一只黑色的巨爪便无声无息的划开空间将厉鬼拖了进去。

转过头,润玉看着旭凤锦觅,浅浅一笑“好久不见。”一如当年秋水为神衣袂蹁跹的模样。

千年光阴,故人相见,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旭凤和锦觅局促的跟在润玉身后,跟着他逛街,放河灯,还被好心情的润玉一人塞了一盏兔子灯。

离开了天界,他明显开朗活泼了很多,比起当初清冷克制的样子倒是多了些人气,锦觅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这个样子的小鱼仙倌真好!凤凰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很快,单纯的水神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旭凤,锦觅,过去是我太过执着伤人伤己,如今我也算是顿悟吧,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放下吧,我祝你们百年好合。”锦觅目瞪口呆,她已经不敢去看旭凤的脸色了。

魔尊陛下比她想象的淡定“我与兄长许久不见,思念不已,千言万语还望与兄长抵足夜谈。”

“幽冥之地,阴煞异常,于你们身体有损,不宜与我同行。”

上古时期,黄泉为万水之源,黄泉有灵,秉天道成圣,执掌幽冥极阴之地,性淡泊,不染因果,因此也成为了存世的唯一古神。有关黄泉君的记载极少,只知他偶尔会选择一位黄泉储君作为幽冥之主,其余的一无所知。

对于属下情报系统十分不满的魔尊陛下咆哮着下了命令,三天之内,找到幽冥入口,否则统统滚去跳忘川。

摩挲着手中的龙鳞,然后十分珍爱的把它藏进内丹,兄长,玉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只要有你,我便什么都不要了。

幽冥深处,冥河之畔。

“哟~偶遇成功了?”黄泉老没正经的坐在三生石上啃灵果,一脸八卦。

“我琢磨了好几天,总感觉不太对味,你不是这么大方的人啊,之前千年是你闭死关炼化幽冥鬼玺才没找天界的麻烦,现在出关了,就你那不比芝麻大的心眼儿……”

“没那个必要,死了一了百了才是真的轻松,太微荼姚只要活着,整个六界就都会记得他们当初是因为什么死的,他们犯了什么样的罪,他们又是如何活的,他们欠了我多少,以他们两个的心高气傲,这就是无尽的折磨。如此,我心头之恨也算全消,现在,他们不过是不相关,不值得费心的人罢了。”

“好吧。”不能再看上一场恩怨情仇大戏,黄泉有些兴致缺缺“你就认准那只傻鸟了?你又不爱他,何必费心算计呢?你现在好歹是黄泉储君,幽冥世界的皇,要什么样的没有,愿意过来伺候你的男女鬼魂要多少有多少,你可以一天换一个,清冷的,热情的,乖巧的,妖娆的……”

“他有趣啊。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永远不会背叛,可以一直陪伴的多功能玩具,费多少心思都值得。”

……

(此处省略凤凰追妻一万字)

……

这一日,旭凤前去魔界处理堆积的事物,润玉一人无聊,索性去找黄泉下棋饮酒。

他们两个人太知道对方本性说起话来也是百无禁忌,从六界八卦谈到幽冥事物,从幽冥之事再谈到上古秘闻,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润玉身上,对于自己唯一的至交好友,润玉一贯坦率。

“我喜欢安静,但是不喜欢一个人。如果从来就没有让我热闹过我也不会觉得一个人有多寂寞,但是既然让我习惯了陪伴,那便没有半途抽身的道理。”

“我这样的人,算计已经融进了骨子里,注定只会爱自己。用尽全力的去爱一个人太累太亏,如果一定要爱情的话,我还是更适合被人用尽全力去爱,虽然荼姚逼的我不得不装了几千年的软柿子,但是我人生的第一份温暖是他给的,既然招惹了我,哪有让他全身而退的道理。太过轻易得到的爱固然可以细水长流,但终有一日会归于平淡,甚至厌倦,所以我要让他在爱上我之后恨上我,然后在爱恨交织中进退两难,再让他知道他亏欠我的。”

“那时候他明明已经放下了全部的仇恨,想要和你共度余生的,你偏偏还要没完没了点折腾。”黄泉放下酒杯,有些同情那只傻鸟。

“那时他纵然爱我胜过一切,但心结还是在的。所以我要用八荒命盘把一切挽回。兄弟乱伦有违天道,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六界众生亏欠我因果,自然不会有那等闲人质疑我与旭凤间的天理人伦。”

“一次生离,一次死别,千年寻觅,他付出了这么多,又怎么可能放的开我,因为他失去不起,他把自己放的太过卑微,所以,在这段感情里,他只会患得患失,永远不会厌倦。如此,也不枉我把累世功德搭给八荒命盘。”

黄泉觉得他应该打压一下这条嚣张的渣龙,于是他善意的提醒“你别忘了,你点了九盏断缘灯,把所有的因果断个一干二净。”

“断缘灯我是点了,但是我是在开启八荒命盘之前点的,六界欠我的因果在我开启命盘之后。好歹,我也是付出了功德的。”润玉温温柔柔的对着黄泉笑了笑。

笑得黄泉莫名胃疼,这只心眼儿比蜂窝眼都密的垃圾龙!功德?呵呵,身为黄泉储君,镇压六道轮回,超度万千冤魂,最不缺的就是功德!

他最后垂死挣扎了一下“总感觉你算计了一圈就为了爱情有点不符合你的性格。”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蠢货?。”润玉慢吞吞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我本意只是小小的报复一下而已,我在天界夹着尾巴装了几千年的小可怜,心情不是很愉悦,所以想让别人更不愉快而已,爱情只是顺便的消遣,我只是想看看,当那一家子发现他们偏爱着护着捧着的旭凤对我这个棋子一往情深时的表情而已,虽然中途出了些岔子,不过最终结果我很满意就是了。”

润玉酒量一直不怎么样,和黄泉在一起,他素来就是没什么防备的,再加上聊天愉快,他不自觉的就把自己灌醉了。

重逢之后,旭凤黏润玉黏得紧,一时半刻不在眼前都会烦躁不安,飞速的处理好手头的事情,他赶紧过来接润玉回家。

有些无奈的抱拳酒醉后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哥哥,躲开他胡乱打人的手,努力维持仪态和黄泉告别。

多有爱的画面啊!

自开天辟地活到现在的黄泉大人觉得自己绝对是年纪大了,否则不会这般操碎了一颗老妈子心。这条渣龙虽然在某些方面垃圾了一点点,但是这好歹是他难得投缘的忘年交,总要关注一二,免得他哪天玩冒了再阴沟里翻船。

“阿玉这一生太过坎坷,他受的伤太多,伤怕了也疼怕了,所以他在感情上可能会过分的内敛。”还真是好多年不说这种亏心的话了,脸皮都薄了不少。
……
“若是哪天你觉着累了,或者不喜欢他了,别告诉他,偷偷告诉我,我这里忘川水管够,保管他把你忘的一干二净。”只要他一忘记你,我就把你拔了毛扔去十八层地狱享受。

“不会。”旭凤认真的听着黄泉说完,施了一礼。
“前辈对玉儿的爱护之心,晚辈感激不尽,但是,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我爱他敬他同样了解他,我知道他算计了很多,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是我做的不够。”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纵然他从来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是爱我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不过没关系,他不需要费心来爱我,他只要一直这样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享受挥霍着我的爱就可以了,对我来说,他在我怀里,不会再离开,这就足够了。”

黄泉一腔友爱被噎了回来,他默默无语,这可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一个老人家跟着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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